【Batfamily】黑箱之城 Chapter.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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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mmary:

对所有人来说,如今的哥谭已经成为一个黑箱:她以一种不同于世界上任何其他城市的规则运转,而在这每个齿轮之中,却无一例外都有已死蝙蝠的影子。


Notes:

*继续kontim成分,以及sladejay的亲情向。

*黑面具的结局修改了一下,没被二桶搞死只是被教育了。

*桶的部分因为一直是阿尔忒弥斯视角,所以用约翰代称杰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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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5 家庭聚餐

  

  

  /哥谭市,公园大道/

  

  伪装成普通市民的康纳·肯特带着伪装成普通狗狗的小氪漫步在凌晨1点的哥谭街头,开始思考在大概几年以前的时候他自己是如何度过周末的晚上的——那时莱克斯·卢瑟偶尔会一时兴起地扮演起他父亲的角色,以熟悉人类世界为由带着他逛遍大都会的电影院、游乐园与聚集着青少年的晚间派对。他告诉他们康纳是他儿子,16岁,不到饮酒年龄——与他整个人的诞生一样是个虚假的谎言,但康纳对此意外地感觉很好。

  反正不是像这样:不是带着一堆任务和委托,走在一个并没真的对任何东西造成危害的城市里,只为了抓出那个唯一可成为联盟主席弱点的东西(还有他,当然),以及…呃,逃避欢乐港基地里的一团乱麻——阿尔忒弥斯与丧钟遭遇后生死未卜无处可寻,带回坏消息的火星少女还沉浸在某种未知的精神冲击中,而作为小队元老之一的沃利最近也总是情绪低落、行踪成谜。但事实是,一切的异变从一年前的库拉克就已经开始,那时卡尔德与沃利一再犹疑,不断强调插手政治事件的坏处,但到最后,现实从未给过他们什么选择的余地。

  这次来到哥谭前,他们开始要他注意更多的事情:一个名为“红”的幕后者,一些不确定其是否存在的哥谭市义警,以及,当然了,蝙蝠蝙蝠蝙蝠——那些从未露面却又令人不安的未知生物,而他直到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联盟要对这如此警惕。

  他不自觉地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机,Whatsapp上依旧没有新通知,与提姆·德雷克的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他应提姆的请求发过去的小氪照片上(毕竟按巴特的建议,没人会拒绝狗狗!)——但一个小时以来一直都显示未读。

  好吧,好吧,他承认了,这的确是他主动请缨来哥谭探查情况的另一个原因:如同什么天使般突然降临在他生命中的提姆·德雷克,他浮沫般混乱的近期生活中唯一的好事情。从在骑士体育馆的咖啡厅相遇后他们就开始时不时地在Whatsapp上聊天,那个男孩身上有种奇妙的神秘特质(不只是脸蛋,他一再向巴特强调)吸引着康纳不断前进,就好像他们早该在很久以前就彼此相识。

  他盘算着凌晨一点在哥谭街头偶遇提姆·德雷克的概率,然后听见了从隔壁巷子中传来的孩子的尖叫。

  把那几个手持枪械的毒贩打倒在地并不困难,这甚至让康纳重新回忆起了那些他苏醒之初的日子:依靠他模糊的植入记忆中为他留下的道德感,学着超人的样子,四处行走着拯救弱者,而小氪总能照看好他的背后——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已经变成了一种只属于美好过去的记忆。

  他回过头,向那个蜷缩在角落的、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大的小女孩伸出手,却只换来女孩更加恐惧的后退。他环视四周时,还能看见在战斗中散落一地的钞票和被塑料袋封装好的小袋白粉。

  小氪选在这个时候突然朝着巷子的另外一个角落狂叫起来,康纳立刻警惕地把视线投过去,震惊地发现自己正与一个不知何时出现在那的人形影子对视。

  这……这很荒谬。他是超级小子,他拥有一半的超人能力,所以在夜深人静的巷子里本该没什么东西逃过他敏锐的五感。但那东西,它不声张、不动弹,与巷子在路灯下最黑暗的影子融为一体,而即使当他静心感受时也听不见那东西的心跳,这让康纳不安地联想起其他人口中的蝙蝠。

  康纳本能地试图在这怪物手中保护那位无助的小女孩,但再次出乎他的意料,女孩在注意到那人影的存在时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从墙角站起来直直地奔了过去。她张开双臂的姿势表明她从没有一秒认为那恐怖无声的影子对她而言是个威胁。

  影子自然地接住了扑过去的女孩,这时被乌云遮盖的月光终于倾洒而下,露出一个头戴黑色鸟嘴面具的深红色人影。

  女孩抬起头,用她细小的声音充满期冀地叫出了一个名字。

  “红。”

  康纳感觉到自己正心如擂鼓。

  他本不把那些来自联盟的嘱托当回事,所以他花了点时间才反应过来,自己很可能正与这一切的源头之一、这座罪恶之城的地下统治者面面相觑。

  “红。”他咀嚼着女孩说出的那个名字。这时那个人影不再试图隐藏,而是在小氪警惕的瞪视中把自己暴露于路灯的光芒之下,他一手揽着女孩的肩膀,一手拿着一根似乎是钢制的长棍,看上去像只危险又优雅的鸟儿。

  “超级小子。”

  康纳没想到自己的代号如此容易地从另一个人嘴里滑出。据他所知,哥谭的市长其实始终未放弃对超能力者的限制令,这也意味着他——一名来自卡德摩斯的克隆超人——从任何意义上都不该出现在这里,而引起哥谭幕后者的注意也显然不符合他们目前的行动计划。

  他思考着自己接下来作为联盟小队成员应该有的行动:1)运用武力将“红”制服——对超级小子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2)立刻联系联盟,报告自己刚刚所见的一切。但出于某种未知的原因,他哪个也做不到。或许是那女孩无条件的信任太具有说服力,也或许是这所谓的哥谭地下之王看起来年轻得惊人,而且他身上散发出的某种东西与提姆·德雷克非常相似。

  “你是这里的义警吗?”康纳选了一个在此境况下相对中立的问题来提问。

  “你不该出现在哥谭。”红冷冷地回复——他的声音也有点像提姆——且丝毫没试图隐藏自己语气中的威胁性,“超能力者们正在越界。”

  “别误会,我只是路过帮些忙。”康纳耸耸肩,示意小氪回到身边,以表明自己的无害。“嘿,你是哥谭的义警,而我们为什么好像从没听说过你?红……对吗?”

  “红”苍白的面具镜片毫无感情地回望着他,看上去并不准备回答这个问题。好吧。

  “只是好奇,”康纳举起双手,“你准备怎么处理这些人?还有那位小女士,你不会让她受到伤害的,对吧?”

  这次倒是女孩先着急了。“红不会伤害孩子!”她有些生气地朝康纳吼,“红保护我们!”

  “好吧,好吧。”康纳保持着举手的姿势,而小氪则开始百无聊赖地用后腿挠起脑袋,这意味着它并不认为眼前的情况需要感到紧张——它对人和事物有自己的一套判断标准。“那我可以相信你,对吧?既然这样我觉得这里好像没有我的工作了?”

  “离开这座城市。”红低吼道,一手仍然紧紧揽着怀中的小女孩。

  康纳遵从了。

  飞出哥谭市的市郊后,康纳再次掏出了手机。他等候许久的Whatsapp终于来了条通知——提姆·德雷克与漫游于哥谭街头的“红”一样是个夜猫子。

  /提米:狗狗好可爱!/

  他听见小氪在旁边发出一声得意的吼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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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谭市,西奥尼斯工业大厦/

  

  提姆讨厌事情脱离掌控的感觉。

  即使与所有的蝙蝠一样,他们所制定的备用方案能够涵盖几乎所有能想象到的意外状况,但他仍然希望这些尽可能不会发生。

  就如当三年前那几个向未成年兜售毒品的家伙被砍下来的脑袋传遍了整座城市后,禁止未成年D品交易本该成为哥谭地下世界最明白无误的规则,而超级小子康纳·肯特也不该在这个节点出现在犯罪巷的巷口。

  有些事情必须被纠正。

  将小女孩送往奥迪斯堡寄宿学校后,红罗宾径直前往西奥尼斯工业的顶楼。即使在如今,黑面具也仍然坚持着他那可笑的高空情结,夸张花哨的观景台和落地窗足以让任何会飞的家伙在窗外就将黑面具的弱点一览无余。为此红罗宾只得专门出资帮他建造了万无一失的含铅防弹玻璃,就凭这个,罗曼·西奥尼斯也该对他心怀感激。

  如提姆所料,黑面具已经坐在自己的办公室等着了。

  “你好像知道我会来。”红罗宾如往日一样无声无息地落在黑面具的背后。

  “噢,看看这是谁?”黑面具把自己的椅子从办公桌前转过来,双手悠然地搁在膝盖上,面向着红罗宾和他身后灯火闪耀的哥谭夜景。“不,当然不了,我只是习惯了随时以礼待人,你也知道——咱们这行拜访者最多的总是在晚上。”

  提姆以最快的速度确认过房间中没有未知的窃听装置后,决定直入主题。

  “我在犯罪巷抓到了向孩子贩售d品的人。”他边说边将长棍杵在自己与黑面具之间,面对这些奸诈的老玩家他从不放松警惕。“看上去在孩子无法付出全款时,他们甚至准备采取些颇为暴力的手段。”

  黑面具用他怪异如骷髅般的脸作出了他能作出最夸张的吃惊表情。“哦,这我可没想到呢。我以为在那些血腥的割脑袋事件以后没人敢做这种事了。”

  “我是在问有没有参与其中。”红罗宾眯起眼睛。

  “啊,看看,你又在开玩笑了,”黑面具抬起一只手摇了摇,“你知道我的,孩子是第一位的——我一向奉行这类原则。”

  “你看上去对自己的观点颇为笃定。”

  “当然了,我肯定不会向红撒谎,我以为咱们彼此都知道这事——基本的信任,哈?”黑面具耸了耸肩,“至于你发现的那些,估计是什么被憋久了的外地人跑过来想找点生意,现在这世界除了哥谭还有哪里更合适呢?”

  “如果是这样,”红罗宾歪过头,“我想你一定也有份足够干净可靠的账单。”

  “百分百干净!”黑面具打了个响指,“明天它就会出现在骑士咖啡厅的前台抽屉里。”

  “希望如此。”红罗宾冷冷地瞪了他一眼。继而侧身,准备先行离开。

  “哦,对了,”黑面具突然再次开口,“只是些小建议,你知道对这些事情最管用的办法是什么吗?”

  红罗宾回过头,眯起眼睛看着他。

  “事实上,你已经做过了,不是吗?——哦,不是说你,我是说另一位‘红’。”黑面具边说边抿了口手中的香槟。“该极端就极端,割几个脑袋,像中世纪那样插在城楼上展览,这比什么都管用,真的——别误会,我对你没什么意见,你很棒,非常棒,”他边说边用一种下流的眼神打量着红罗宾的全身,他的语气也随着酒精染上一股令人作呕的暧昧气息,“但对我来说,我更喜欢那些有经验的成熟人士,你知道的,一个眼神他们就明白怎么回事、该怎么做,就像是你哥哥——”

  红罗宾用长棍打翻装着香槟的高脚杯,以其中一端狠狠顶上罗曼·西奥尼斯的喉头只需要一秒钟的时间。

  “再多说一句,”提姆听见自己脱口而出的句子淬了比所能预料的更多的恶意,“我让你试试从自己的观景顶楼朝着地面俯冲的滋味。”

  黑面具在他的棍下呼吸困难,但那空洞的眼睛却仍然不知为何传递着一种胜利者的气息。最后给了黑面具一击后,提姆转身,朝着他的城市翻身跃下。

  他知道这一切意味着什么:黑面具从未敢以这种口气谈论任何一个红罗宾——这意味着他失去了对他们的尊重——而如果没有敢为其撑腰的后台,他不会敢摆出这副态度。显然,事情在近期发生了某种变化。

  提姆讨厌事情脱离掌控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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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谭,凯恩庄园/

  

  阿尔弗雷德·潘尼沃斯将大罐的鲜榨果汁端上被摆得满满的餐桌,为桌旁每个人的空杯子一一斟满饮料。当布鲁斯边看着平板边咕哝着道谢,当迪克朝他露出最灿烂的笑容,当提姆不情愿地交出手里偷偷倒好的咖啡,以及当达米安郑重地叫着他的姓氏表达感激并偷偷把华夫饼倒进提姆的碗里时,是如今少有的能让年老管家感觉到生活与往常无异的部分。

  当世界变动得令人无法在阳光下自由行走,每个人以不止一种虚假身份存活于世,凯恩庄园夹层的家庭聚餐已经是唯一一个允许这家人重新做回他们本来身份的地方。

  “而每个人却只顾着盯着自己的手机。”阿尔弗雷德夹起托盘立在一旁,颇为不赞同地说道。

  “我在回复记者的消息。”布鲁斯说。

  “芭芭拉一会儿会过来!”迪克说。

  “我在维持作为正常人的社交份额。”达米安说——这是他用来解释自己和学校同学发短信的方式。

  “同上。”提姆说。

  “德雷克的意思是他交了个男朋友。”达米安补充。

  “不,闭嘴,别乱说。”提姆把自己碗里的华夫饼又倒回达米安那。

  “超级小子是你的男朋友?”布鲁斯抬起眼睛。提姆戏剧性地翻了个白眼。

  “我们能谈谈你立刻就知道我在和谁聊天这事有多怪吗?”

  “我以为你们习惯了。”布鲁斯听起来一点都不心虚。“现在是特殊时期。”

  “比起这个,”迪克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麦片,“我觉得有人半夜独自一人拜访黑面具这事更值得在意。”

  “叛徒。”提姆朝迪克呲着牙。

  “……提姆。”布鲁斯放下了手机。提姆低头喝着果汁,拒绝同自己的养父对视。“有什么难以解决的情况吗?我们提过有关情报分享这件事。”

  “我也可以对你说同样的话。”提姆小声反驳道。抬眼看着布鲁斯,布鲁斯也看着他。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布鲁斯说。

  “是吗?”提姆眯着眼,他知道这已经不是他最近第一次公开表示对布鲁斯的质疑。但与蝙蝠侠进行瞪眼比赛通常来说不是个好主意,提姆只得先行败下阵来。“注意企鹅和黑面具。”

  “他们要背叛?”迪克问。

  “我还没有证据,放心,如果事情脱离掌控我会告诉你们。”提姆胡乱戳着眼前不知什么时候又跑进自己碗里的华夫饼。“但比起这个,博伊斯的案子才是更值得我们注意的——根据神谕的消息,闪电侠与绿灯侠似乎进展颇丰。”

  “仅限于对事件可疑性的质疑。”芭芭拉·戈登在阿尔弗雷德的引导下推着轮椅走下斜坡,来到他们面前。迪克立刻起身冲过去,给了她一个拥抱。“这个世界上不会存在任何与真相有关的证据。”她把迪克凑过来的脸用力推到一边。

  “你知道这件事会把怀疑牵扯到你爸爸身上吧?”提姆提醒她。

  “作为目的达成的必要附加条件,我认为这是可以接受的。”芭芭拉承认,她把目光投向布鲁斯。“你说呢,B?”

  于是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布鲁斯。而他只是安静地盯着桌面,就像是那片木头的反射能够带给他什么启示。“没有人会知道博伊斯是怎么死的。”布鲁斯过了一会儿才开口,他说话时环视四周的眼中闪烁着某种危险决绝的光——于是他们都知道了那是什么意思,而显然,没人准备对此表示反对。

  “杰森要尽快回来。”沉默过后,布鲁斯如此说道。

  “他已经做好了回来的计划,”提姆立刻回答——自从某个时刻开始他已经成为了大家公认的杰森的代言人,“预计就在这周之内。”

  “好的。”布鲁斯僵硬地点点头。

  “你的样子就像是现在就要亲自飞过去把他绑架回来,”迪克的声音从旁边传过来,一如既往的温和明朗,但足以让布鲁斯明白这是一个警告,“冷静点,布鲁斯。”

  布鲁斯没再说话,他大口喝光杯子里的果汁,一只手习惯性地扶着额角——剧烈的偏头痛是过去所遗留的痕迹之一,但他不会抱怨,事实本可以变得更糟。

  “陶德会是很强的助力。”下一个开口的是达米安,他习惯坐直自己小小的身体以彰显自己的地位和威望,“他比我们更懂得如何统筹军队,得到我母亲认可的战士也并不多。”

  “不。”布鲁斯的回应快得令人惊讶。“这不是……你该考虑的,达米安。”他盯着自己总是过度早熟的孩子,然后再次低下头,捏着自己的额角。“这也不是杰森该考虑的——他不会再做这些事。”

  “你又在为别人做决定了吗,布鲁斯?”发出挑战的是芭芭拉,她仰着头,坐在轮椅里高声说话,看上去比她真正的样子高大得多。“你该比谁都清楚自己是在自欺欺人,而杰森也会恨死你总用这种看待受害者的眼光看着他——你知道的。”她说出“受害者”这个词的时候坐着的轮椅仿佛也跟随她一起叫喊起来,鲜明地彰显着这一切的存在感。

  而布鲁斯只是深深看着她。芭芭拉几乎在有一瞬间被他眼中那难以抑制的汹涌痛苦给吓到后退,仿佛那眼睛里面还潜藏着更多——某些他从来未曾言说的东西,那令她感到非常不安。

  最终还是阿福赶来打消了这些紧绷气氛。他推着芭芭拉的轮椅来到桌前,为她端上她的专属早午餐并在她的杯中倒满果汁。“布鲁斯老爷只是有些过度保护,”他平静地说,“希望少爷小姐们能理解一下他。”而只有布鲁斯在与他对视时看见了那同自己如出一辙的痛苦。

  “我只是希望你们都能安全,”布鲁斯叹了口气,让自己倚在椅背上放松,“我想让我的家人平安健康地生活,我的孩子自由地过自己想要的人生——仅此而已。”

  “而在我听来,”提姆说,用他湛蓝色的眼睛紧紧盯着布鲁斯,“这就像是在说你要干掉超人。

  布鲁斯没有回话,只是咕哝了一声,将盘中剩下的华夫饼塞进嘴里,似乎想要让这仍然是一个与过去无异的平常早晨。迪克恍惚间又回到八九年前的某个时候,那时谁也不需要扮演一个与自己完全不同的人,房屋的墙壁还不含铅,杰森每天早晨都在为自己的作业发愁。

  他知道为了换回那时的一切他愿意付出所有代价。而布鲁斯当然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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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纽黑文,某公寓/

  

  丧钟的缺席对阿尔忒弥斯来说本该是个机会。即使她正被脑震荡和全身各处的伤痛折磨,但被好好地包扎过伤口放在沙发上休养并不是她所遇见的最糟的状况。她不知道丧钟为什么不采取措施将她拘束起来,而是就这么放任她和虚弱无助的约翰待在一起。这是对她作为英雄的信任?用她自己的学生来牵制她?

  生病中的约翰同时也该是个薄弱点——她不为自己的这想法自豪,但对现在的她来说别无选择。通讯器早已不知所踪,而她必须想办法向队友传达消息。她环顾四周,却发现丧钟的客厅无趣得令人叹息,甚至没有一部座机或电脑,她试着起身,准备去其他房间找找看。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这么干,克洛克小姐。”约翰沙哑的声音从一旁传过来,阿尔忒弥斯警惕地望过去,看见她的学生仍把自己紧紧裹在丧钟为他搬过来的毛毯里,只露出一个带着伤疤的苍白的脸。

  “我只是去上厕所。”阿尔忒弥斯说。

  “顺便找通讯器,我知道。”约翰闭了闭眼,好像在试图做一个耸肩的动作。冷汗从他脑门上滑下,他费力吸了口气,像是在试着努力呼吸,阿尔忒弥斯不得不暂停自己的计划——约翰的样子比她预料得更糟。

  “你看上去不太好。”她皱着眉说。

  “是啊,”约翰咳嗽了两声,“说点我不知道的。”

  “你到底怎么了?单纯的精神链接不会造成这么大的影响,”阿尔忒弥斯重新坐下来,打量着自己的学生,不受控制地联想起他不怎么好看的病假记录。“是生了什么病吗?”

  “没什么,”约翰转过身去,盯着头顶的天花板,“被疯子绑架折磨一段时间会对你的身体多少造成点影响,我猜。”他漫不经心地指了指自己脸上的伤疤。阿尔忒弥斯觉得很不舒服。

  “……抱歉。”

  “说不定我只是想让你难受。”

  “……”阿尔忒弥斯懒得和他争辩,“至少我们该给你的家人通知一下,我想谁也不愿意知道自己生病的孩子正由世界上最危险的雇佣兵照顾。”

  “还没放弃,是吗,虎女?”约翰斜着眼看她,“你们想从鲍比·凯恩身上得到什么?”

  阿尔忒弥斯和他瞪了会儿眼,然后叹口气,靠回到沙发的椅背上。

  “我还是比较怀念你和我讨论南美文学的时候。”她说。

  “是啊,那又是谁的错?”约翰翻了个白眼。

  一阵怪异的金属铃声突然从房子的天花板传出来。阿尔忒弥斯立刻坐直身体。

  “那是什么?电话?”

  “妈的。”约翰低声骂了句,然后猛地掀起毯子从沙发上坐起来——突然的动作大概让他的脑袋更加疼痛了,他一边呻吟着一边起身,脚步虚浮地晃到墙边的电灯开关前。

  “你在干什么?”阿尔忒弥斯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约翰没理她,只是默不作声地按下一个开关,然后一块地板超现实地在阿尔忒弥斯面前展开,露出条理有序的装着大量零件与道具的格子——一个军火库。

  阿尔忒弥斯目瞪口呆。“什么?”

  “你的弓和刀。”约翰坐下来,随手把几样东西甩到阿尔忒弥斯脸上。“那是入侵警报,不是电话。”他说,好像这就能解释他大学助教的一切疑问,解释他作为一个大学生为什么会知道丧钟安全屋中的军火库藏在哪里。

  “你到底是什么人?”阿尔忒弥斯一边本能地组装好她的复合弓,一边喃喃地问道。

  “这话留到待会儿再问吧。”约翰耸耸肩,随即又挑挑拣拣地掏出几个部件,开始就地快速组装起一柄狙击枪

  她的疑问的确更多了。

  “去窗边,看好外面。你作为弓箭手应该熟悉这个。”约翰理所当然地发号施令起来,阿尔忒弥斯接着闻到了一股焦味,她循着味道望过去,很确信约翰正拿着打火机焚烧着的东西是她自己的通讯器。“我要你确认外面的袭击者是不是你的队友。”

  她本能地想抗拒一个来自她自己学生的命令——但理智告诉她这的确是当下最该采取的措施,于是她只得起身,拿好自己的武器,照着约翰模糊的指示走向窗边的狙击点。她回过头时,约翰刚刚组装好手中的狙击枪。他背对着她,仍然呼吸急促。

  这是个机会。她脑中有个声音说。

  “如果你搞小动作,”约翰打断了她的思路,“死的会是我们两个人。”

  她咽了口唾沫:“你的身体……”

  “我马上过去。”约翰手中不知何时又拿了管针剂,阿尔忒弥斯相信那肯定不是市面上应该有的任何一种药物——但她已经没空为这个担心了。

  

  袭击者不是她的队友。阿尔忒弥斯松了口气。但显然追杀至此的复仇组织成员也绝非什么正常现象。她将弓箭对准最前面的人时那人的枪口也对准了她,于是她立刻撒手,射穿了那人的手掌心。

  “他们知道我们在哪个房间。”阿尔忒弥斯说。

  “太棒了。”约翰来到她身边,阿尔忒弥斯本能地想把他推倒一边,但他架设狙击枪的姿势专业得令人不安,他脑袋上还戴了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耳麦。

  “S,报告。”在阿尔忒弥斯射穿下一个人的手掌心时,约翰开口道,他的声音比刚刚平稳了很多。

  “5分钟。”丧钟低沉的咆哮从约翰的通讯器中传出来。

  阿尔忒弥斯……阿尔忒弥斯不知道该对此作何反应。

  “我该得到一个解释吗?”看着约翰毫不犹豫地射掉一个人的膝盖后她如此问道——至少今天她的学生还没在她面前杀人,她不知道以事情在她眼前变化的速率,这情况还能持续多久。

  “袭击者是你带来的,自动追踪装置,从丧钟出现在你1英尺之内,一旦你启动追踪器,它就会绑定它的信号。”

  呃,好吧,这倒是出人意料。“我问的不是这个。”阿尔忒弥斯说。约翰只是耸了耸肩——他当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就在他们的火力明显不足时,丧钟比预计更快地出现在他们下方的视野里。他仍穿着那身市民伪装,但所有的武器都已暴露在外,他正用两把匕首和两把手枪应对十几个人的持械恐怖武装。

  “接着。”约翰的声音从旁边传过来。然后他从窗口把丧钟的刀给直直地扔了下去。

  在丧钟自然而然地接住那把从天而降的刀时,阿尔忒弥斯已经能够完全确信,她GPA3.8的学生与最危险的雇佣兵之间存在着一种长久而深远的战友关系——她不知道这是怎么发生的,但战场中的默契是那种你用任何办法都无法伪装的联系。

  然后仿佛是为了印证这一点,她亲眼看着丧钟在约翰的指挥下全无怀疑地快速行动着,他攻击每一个约翰指定的目标,向每一个约翰所描述的方向闪躲——在此之前她从不知道丧钟会如此毫无保留地相信某个人,也不知道会有人对丧钟的每个动作与战斗习惯如此熟悉。在这种紧密的配合中她甚至只能沦为辅助和陪衬——作为联盟小队元老之一的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很快,楼下有行动能力的敌人越来越少,但很难相信这种直接进攻会是复仇组织的唯一计划。在解决又一个敌人后丧钟站立在原地,直直地看着他们两人所在的位置。

  “孩子,朝你那去了。”丧钟在通讯器里提醒道。

  “交给我。”

  撞门声几乎在下一秒就从他们身后传过来。而约翰在同一瞬间从外套里掏出的手枪的匕首阿尔忒弥斯确信自己没在这间屋子的任何一个角落见过——说明这孩子自始至终都把这些东西带在身上。于是迎接入门者的就成了手枪子弹、飞刀和弓箭。在前面几人纷纷因此哀嚎倒地后,最后一个闯入者面对的是文学系学生约翰·卡洛韦飞身而去的大腿绞杀——他直到倒地昏厥估计都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阿尔忒弥斯现在明白为什么丧钟甚至懒得把她绑起来了。

  “解决了?”穿着休闲服的丧钟出现在了门口,如果不是他身上的血和手里的长刀,他看上去就跟出门遛弯的老头没什么区别。

  “你告诉我。”约翰瞥了他一眼。或许是因为刚刚的剧烈运动,他的呼吸又开始急促起来。

  “至少几分钟内估计没什么人打扰了,”丧钟耸耸肩,“但我有点发现,看看这东西你认识吗?”他把一把步枪和一把手枪扔给了约翰。

  约翰仔细端详着手里的武器,很快危险地眯起了眼睛——如果问斯莱德,这就意味着这小子又准备搞死什么人了。

  “挺熟悉?”丧钟挑起一根眉毛。

  “熟悉得很。”约翰说。他的脸色又开始变得不自然地发白,冷汗从他脑门上不断滑下。

  “看来有些人该被处理了。”丧钟拍了拍约翰脑袋上的卷毛,然后伸手推着他肩膀,让他靠在门口的墙壁上。他的动作意外地很小心。

  阿尔忒弥斯看着丧钟快速地在房间里收拾好行李。阿尔忒弥斯别无选择,也只得把自己的复合弓重新装起来——很遗憾,面对复仇组织,与丧钟一起逃亡很可能是对现在的她来说最安全的选择了。

  他们收好行李再次回到门口时,约翰已经不知什么时候靠着墙滑坐到了地板上。他无力地蜷成一团,粗重地喘着气,看上去连抬起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到底给自己打了多少药?”丧钟皱着眉蹲在他面前。

  “……一管。”约翰小声回答。

  “我是强化人,你以为你也是?”丧钟翻了个白眼,然后扶起约翰的脸颊,把几枚药片直接塞进了他嘴里。

  “好了,死不了就出发。”丧钟准备起身。却被约翰拽住他衣角的动作给制住了。“干嘛?”

  “让你……拿的东西。”约翰艰难地说。

  丧钟叹了口气,随即从随身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精致的木头盒子。他将其打开,露出一本纸皮略有破损的老旧平装书。

  阿尔忒弥斯仔细看了看。那是1937年纽约现代图书馆出版,伊万·屠格涅夫的初版英文《父与子》。

  这是一份礼物,她马上意识到,一份相当考究的、送给亲人的礼物。

  “满意了吗?”丧钟问。在得到约翰虚弱的点头后他重新把盒子收好,然后他俯身将胳膊穿过约翰的后背与膝弯,把他打横抱了起来。

  “是时候送小鸟回巢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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